对何煦黎来说，有个妹妹多是一件美事，可惜他没有。
和他同班的“有妹一族”时不时提醒他，现实中的妹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他自己也很清楚，尤其是在知道前段时间流传的“哥，咱家有钱啦”那个妹妹也是虚构的后，他就已经把这份念想放在了虚构的世界中。
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着那样的虚构世界——说白了就是游戏。这样的游戏当然存在，《缘×空》早就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
“老何，最近有关注新的游戏吗？”
他的同学兼死党龙丞飞和他有着类似的喜好，有一天他们在课间闲聊，龙丞飞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何煦黎虽然爱玩游戏，但在防沉迷限制加上自己有“身份强迫症”——不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的账号就感觉不是自己在玩——他也就只能玩玩单机，可惜因为没啥钱了，他买不了新游戏，也就没怎么关注新游戏。
“没有。”他回答道。
“最近有个新游戏挺好玩的，叫什么《一抹多系统》。”
“一抹多？妹妹？”
“嗯。”
“为什么不直接叫妹妹系统，要叫‘一抹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龙丞飞摇摇头说，“开发者的昵称就叫‘抹多抹多’，估计是深受霓虹文化影响吧。”
“所以呢？这游戏是啥类型的？”
“勉强算是恋爱经营类吧，不过妹妹的话严格来说不能算恋爱，养成……可以算。有点特别的是，它用VR设备玩的。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它的VR设备是定制的，你用奥库勒斯或者火腿肠的设备是玩不了的，而且这设备只能玩这一个游戏……”
“这游戏是什么厂商开发的？”何煦黎又问。
“刚才不是跟你讲了吗，开发者叫‘抹多抹多’。”
“不是厂商？是独立开发者？”
“是啊，这设备也是一个人开发完成的。”
“这……”
何煦黎的好奇心被重新点燃了。他盯着龙丞飞，希望他透露更多的信息。
“这个恕我不能公开讲明。”龙丞飞瞟了一眼身后，那里有人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我回头给你发网站，你自己去看看吧。”
“这游戏不是在水汽平台上卖的？”
“嗯。”
“那游戏怎么过的审？”
“我跟你讲……”龙丞飞把嘴凑到何煦黎耳边，“卖这游戏的网站的存在相当于我们耳熟能详的粉色App。”
“噢。”
这么一解释，何煦黎就懂了。
于是何煦黎上完晚自习回家就开电脑，等着龙丞飞发信息。不太幸运的是，一打开电脑，他父母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
“谁允许你开电脑了？”父亲呵斥道，“关了！赶紧关了！”
“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何煦黎不敢顶撞他们，只能委屈地乞求，“我就上一个网站，要不了多久。”
“管你上什么网站，赶紧给我关了！”他母亲也跟着吼了，“你也不看看上次你考的什么烂成绩！”
其实何煦黎的成绩并不差，在他们学校算是中上水平，只不过高考要还是这个水平，他就只能上个普通的二本A类学校，他父母可不会满足于此，更何况他还是独生子，一家人的希望。
这就是他希望有个妹妹的原因之一——分担一部分来自父母的火力。
他无法反抗，只能缴械投降，关掉了电脑。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投降了，毕竟他还没有举起双手。凌晨两点多，他的手机振动了，这是他设置的闹铃。他摸着黑起来，开电脑，登社交软件，一登上，龙丞飞的头像就闪烁起来，其发来的信息讲明了他需要做什么。
龙丞飞给的这网站设计简陋得像是刚学前端开发没多久的新手做的，排版有些凌乱，不过比任何网站都要纯净——没有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很直白地告诉你游戏是什么，旁边也把需要的设备简略信息贴上了，下面有个“立即申领”的按钮。
“等等……‘申领’？”
按照何煦黎的理解，这里本应该是“立即购买”才对。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得三思了——他现在能动用的钱也就几十块，只能够买比较一般的恋爱经营类游戏。
他以为是套路，后面才会告诉自己花多少钱。结果反而是诚意满满——没有任何套路，填个收件地址就好了。当然，在最后出现了一个“为爱发电”的弹窗，意思大概就是“如果愿意支持就捐赠，不捐赠也没有关系”。他考虑了一下，觉得研发这种设备肯定成本不低，就把自己能捐出去的几十块钱都捐了。
为了避嫌，他没有填家里的地址，而是填的学校。本以为要花好几天才能收到，结果却恰恰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天早上，他来学校来得特别早，因为凌晨两点多折腾了一番，后半夜他几乎没睡着，毕竟龙丞飞说了，这设备的体验超乎寻常的VR设备，他对此有所期待。他来学校的时候，教室门都还没开。
他猛然想起，今天管教室钥匙的人是住校生朱缘奈，当时嘴角就垮了下来。
这就是昨天他和龙丞飞对话的时候在龙丞飞背后鄙视他们的那个女生。她平时都是扎的凌乱马尾，总是摆着一副拒人千里的臭脸，他完全没见她笑过。
何煦黎和她是有矛盾的，至于原因，当然还是因为妹妹这个主题。简单来说，就是他和龙丞飞在争论“妹妹需要什么样的元素”的时候，他说了一嘴“妹妹一定要可爱，不能比哥哥或姐姐优秀”，然后就被她怼了。朱缘奈的家庭背景在何煦黎看来很陌生，不过龙丞飞倒是知道一点，跟他说朱缘奈就是扮演妹妹角色的，她有一个姐姐，何煦黎才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议论这个话题很敏感。
虽然当时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和朱缘奈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至少他们很久都没正视过彼此，关系可以说是同学以下，路人以上。
“早知道就晚点来了。”
朱缘奈等一下就要来了，他想着到操场附近转一圈再来教室。结果他刚准备出教学楼，一个人拦住了他。
“请问您是赫胥黎先生吗？”
他定睛一看，拦住他的人打扮得像个恐怖分子一样，蒙着头，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真实样貌。对方的声音也很中性，无法判断对方是男是女。这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从外表看完全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我不是赫胥黎……”
“但您在网站上留的名字是‘赫胥黎’……”
“网站？”
何煦黎努力回想着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填收件人姓名的时候打错了，因为电脑重置过一次，输入法没有记住以前输入的“何煦黎”，打出来的名字是“赫胥黎”。
这是什么情况？在信息填写错误的情况下，没有打电话就找到了自己，这……
“你是什么人？”何煦黎提高了警惕。
“‘抹多抹多’本多。”
“你就是《一抹多系统》的开发者本尊？”
“大概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填过收货信息的？”何煦黎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但自称是“抹多抹多”的人却说：“这个问题要保密。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像那些资本家一样把你们的信息当作可以售卖的物件。”
说完，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何煦黎：“因为我这东西不方便走物流，原因你懂的。所有的设备都是我亲自送货的。”
这一点何煦黎倒是信了：“你这么快就能送来……你跟我是同城的？”
“大概吧。”
这又引起了何煦黎的怀疑。但他刚要问什么，“抹多抹多”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更多的问题我无法现在立刻解答，我还得赶着去送下一单，有什么问题可以在网站上留言。”
说完，“抹多抹多”就溜了。
装设备的盒子看上去不大，在何煦黎看来比奥库勒斯和火腿肠的VR设备小巧得多。不过碍于这里是学校，他并没有拿出来摆弄的想法，而是把盒子藏到了自己的大书包里——还好，刚好能够装下而不被人看出来藏了不该藏的东西。
在这之后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朱缘奈才姗姗来迟。此时已经有不少同学在等着了，朱缘奈只能板着脸说自己有事耽误了一会儿，才在一片议论声中开了教室门。
教室门开了几分钟，龙丞飞才到教室。还没到早自习时间，何煦黎还有一些疑问想从他这里搞清楚，于是把他拉出了教室。
“你当初申领后是怎么拿到设备的？”他问。
“呃……你拿到设备了？”龙丞飞看他这神经兮兮的样子，大概猜到了。
“……”何煦黎默认了。
“那个人是不是自称是‘抹多抹多’，打扮得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是……”何煦黎点了点头。
“那就是他了。他送货向来都很快的，你昨晚填了他早上就能送来。”
“他是本地人？”
“不是。”龙丞飞说得很肯定，“他没有固定的居所，不然早就被抓了。”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在担心什么？”龙丞飞觉得他想多了，“我也玩过一段时间了，没出过啥问题，这设备安全得很。”
“我的意思是……这人太可疑了啊……”
“大哥，你要是怀疑他是坏人，那就没必要玩了。”龙丞飞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玩玩就知道了，能做出这种游戏的人，我觉得不大可能会是坏人。”
“真的吗？”
“真的。”龙丞飞举起右手，掌心朝着他说，“以穹妹之名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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